夏天的风 | 0805×1005

07-09

 

 

江厌离三人已做好晚饭在家中等待阿爹阿娘，魏无羡和江澄坐在堂屋里闲聊玩耍，说说闹闹，很是开心。

 

虽说时人认为做饭多是女儿本分，但是农家也不会过于计较，谁空闲谁便做饭。男儿也须会一点灶台功夫，不然要是家中女子外出，岂不是无饭可吃。今天的晚饭便是他们一起烧的，除了中午的莲藕排骨汤和韭菜鸡蛋饼，还做了清炒落苏和山海羹，适合夏日解腻消暑。

 

农家自种的落苏，在将将成熟之时，颜色会从青转为淡紫，此时摘下炒制成小菜，嫩软香甜，最是爽口。而这山海羹则是临安特有的美食，将采集好的春笋煮熟切成小块，取鱼虾之鲜者同切作块子，用汤泡裹蒸熟，入酱油、麻油、盐，研胡椒同绿豆粉皮拌匀，加滴醋便成，是农家常用佳肴。

 

 

 

 

不一会，虞夫人就回来了，不过似乎还有其他人一同？

 

魏无羡隐隐听到年轻男子的声音，他和江澄对视一眼，便让江厌离坐在屋内勿动，他俩出去看一看。

 

魏无羡和江澄走出自家屋子，便看到江澄阿娘正和金子轩在院门口寒暄，虞夫人笑的很是开心。

 

金子轩正对着大门，很快便看到了他们，微微点头示意。

 

要说这金子轩，长的也是极好的，面容俊俏，再加之家庭富裕，穿着在这村庄少年中算是相当出彩的。人俊哪怕着破布也好看，更别说他打扮入时，光鲜亮丽，处众人中，似珠玉在瓦石中。众多未出嫁的姑娘都芳心暗许，倾慕于他。

 

虞紫鸢见他动作，转头看到他俩，招呼道：“你俩站在那里干嘛，还不赶快过来和子轩说说话。”

 

江澄没有办法，只好不情不愿的上前打招呼道，“好久不见啊，金兄。”

 

魏无羡站在一旁，慢悠悠道，“金子轩啊，好久没来我们江家村了吧，是不是都快找不到路了？”

 

虞紫鸢瞪他一眼，热情招呼道：“要不子轩，进去坐坐。在婶家吃晚饭吧？”

 

金子轩连忙推辞道，“谢谢婶婶，阿娘担心你一个人回来不安全，让我送送你。现在你到家了，我也该回去了。”顿了一下，补充道，“我阿爹阿娘还在家等我吃饭呢。”

 

虞紫鸢只好作罢，热络寒暄后将他送至村口才作罢。

 

 

 

见阿娘送金子轩走远了，江澄对身旁的魏无羡无奈道：“你刚刚没事嘲讽他干嘛，不能私下说吗？”被他阿娘听到，魏无羡又要被训。

 

魏无羡摸摸鼻子：“我忍不住嘛，我不仅想说他还想打他呢。”以为自己是谁啊，挑三拣四，还嫌弃阿姐不好，呵。

 

江澄也知道魏无羡是为阿姐打抱不平，不再说什么。他心里也觉得魏无羡说的对，这金家真的是……

 

 

 

哪曾想，虞紫鸢送走金子轩回来，先是果然如江澄所料，说了一通魏无羡不知礼貌教养，然后宣布，金家会在中秋当日前来提亲。

 

原来，今天虞紫鸢早早出门，就是去了金家村。她和金光善的夫人原本就是闺中密友，这门婚事也是她们两个力主定下的，虞紫鸢赶个大早去，就是不想让别人看见，偷偷和金夫人合计合计，他们金家究竟是怎么想的。

 

这金夫人自然是愿意的，好友的女儿，知根知底。这江厌离虽谈不上多国色天香，但也品貌端正，乡里乡亲都夸赞贤惠的。金子轩本人也没有反对。但是，出问题的就是这金光善，富足之后觉得江家和自家相比，未免有些小家子气，不是特别赞同，两人一直争执不下。

 

当时，两家婚姻嫁娶，户主是否同意还是十分重要的。

 

但是这金光善家有点奇怪，在金家村众多种植花果种类中，只有他家是种植杨梅，品味俱佳，行销周边。而这种植杨梅的技术却是金夫人从娘家带来的，如何育种栽培至今都只有金夫人一人知道，因此金夫人在金家说话极有分量。

 

在金夫人的极力支持和金子轩的默认下，金光瑶最后还是同意了这门婚事。几人商量之下决定金家中秋时上江家提亲，博个好彩头。而且说出去，旁人问起也好有个说词，毕竟金家迟迟不提亲这件事已经在乡村里传开，有些闲言碎语不是很好听。

 

“啊？”刚刚被训斥还好好坐在椅子上的魏无羡，顿时被激的跳了起来。

 

江澄也是十分震惊，脱口而出道：“阿娘！阿姐她……”

 

虞紫鸢看他们一眼，皱眉道：“又不是你们成亲，一个个激动什么？坐好！”

 

两人不情不愿的坐下，魏无羡在还是忍不住问道，“为什么一定要嫁给金家？那金家明明就不想……”否则就不会是现在才想起来提亲。

 

江厌离坐在一边垂着头不说话。

 

傍晚，天将将全黑的时候，江枫眠才和蓝大蓝二两家众人把麦子全部收割完背回来。魏无羡和江澄赶忙迎出去一起收拾麦子，江枫眠便把收拾麦子的工作交给他俩，自己准备进屋去歇歇。

 

他一走进屋里，发觉气氛不对，虞紫鸢和江厌离面对面坐着，但也不说话也不看对方，他奇怪道：“你们这是怎么了，他娘？”

 

虞紫鸢没好气道，“我今天去和金家的人商量好了，他们说中秋就来提亲，结果这一个个，还不乐意。”虞紫鸢是真的气，她一心一意为女儿着想，一个个的还不领情。

 

江枫眠听后，皱着眉头，思索一番后，沉声道：“他娘，这几日我也想了好久，要不，我看这事还是算了吧。”

 

旁边的江厌离骤然瞳孔放大，抬起头望着阿爹，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
 

门外趴着偷听的魏无羡和江澄也是一惊，没想到素来好脾气的江枫眠会这么说。

 

虞紫鸢这边也是如此，顿时气的不行，手狠狠拍在桌子上：“你说什么？什么叫算了，我今天辛辛苦苦去和人家商量，现在商量好了，你和我说算了！你早干什么去了。”她停顿一下，喘了口气，低声叫嚷道，“而且嫁给金家哪点不好，家中富裕，金夫人和我又是多年姊妹，她会亏待我们家阿离吗？不然阿离说给谁，去聂家村抛头露面卖猪肉吗？你忍心吗，江枫眠？”

 

“我……”，江枫眠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些，但他觉得既然金家不怎么乐意，又何必让阿离倒贴，而且金家村的人素来不是好相与的，阿离嫁过去也未必……

 

他踟躇道：“要不，还是问问阿离的意见吧，毕竟是她自己的婚事。”

 

“那行。”虞紫鸢想想，也觉得可行，“让阿离自己做选择。”

 

她望向江厌离，提醒道，“阿离，嫁与金子轩可是旁人想都想不到的好事，你知道光咱们江家村就有多少未出嫁的姑娘喜欢他吗？如果不是我与他娘的交情，这婚事必然落不到你头上，你可要仔细考虑好。”

 

江厌离见阿娘这么说，更不好意思说话。

 

江枫眠见她如此，便婉言劝道，“阿离，你要是不想的话，明天爹就去和金家说，这门亲事我们不结了。”

 

谁知江厌离听了这话，却绞紧了手指，犹疑半天轻声道，“阿爹，我……”

 

“你想怎样？”虞紫鸢着急追问道。

 

“我……我是想的。”江厌离被逼狠了，脱口而出道。

 

江枫眠和门外的两人都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个结果，江厌离居然是愿意的。

 

 

 

门外两人趁没人发现他们，偷偷溜跑到院子外，假装一直在溜达。

 

魏无羡站在水田边，狠狠踢了一脚田埂上的野草，郁闷道：“没想到阿姐居然喜欢那个花孔雀，一天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……”

 

江澄也很无奈，阿爹说的时候，他还以为阿姐会顺势说不喜欢退了这么亲事呢。他瞥了一眼魏无羡，道，“谁让金子轩长得好呢，就像你说的花枝招展的会打扮，讨女孩子欢心。”女孩子肯定喜欢这种，就像男孩子也喜欢会打扮好看的姑娘。

 

“哎……”魏无羡蹲在地上，望着眼前一大片被收割完光秃秃的稻杆，长长叹了一口气。这金家真是麻烦，不过真像虞紫鸢说的，嫁到聂家村天天和一帮男人卖猪肉，魏无羡也舍不得。蓝家村，嫁过去估计要被闷死，想来想去，好像也只有这金家还说的过去。

 

江厌离自小对这两个弟弟是真的好，从小护着他们俩，有好吃好喝的也是先想着他们，魏无羡和江澄也是真的在为江厌离的日后考虑，太穷的不行，嫁过去太累，人不好不行，嫁过去会吃苦……

 

 

 

不一会，江厌离就出来找他俩，寻他们回去吃晚饭，大家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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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、落苏：宋代称呼茄子为落苏。

 

2、山海羹：出自林洪《山间清供》，原是南宋皇宫菜肴，化用在此。

 

3、堂屋：类似于农村的客厅，一般吃饭和见客都在堂屋。

 

4、《淳祐临安志》：在南山，近瑞峰。石坞内有一老妪姓金，其家杨梅甚盛，俗称‘杨梅坞’，所谓‘金婆杨梅’是也。化用在此。